旅人蕉（五）
外面天还是阴的，飘着小雨。
窗户前的旅人蕉长得太好了，丛丛簇簇遮住了大半的窗口。窗口旁的书桌边，翠影婆娑，喻文州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——好像一场梦。唯一不同的是他亲上来的时候空气里还没散尽的那股灰尘味道。
他稍微和黄少天分开了一点，好像是绷不住笑了。
“你闭上眼睛好不好。”黄少天听到他有点无奈地说。
他能感受到喻文州胸口在快速起伏，他的鼻尖蹭过自己的，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手指冰凉，血液一跳一跳冲击着手指尖，他能在耳边听见自己的心跳——但是他一时之间并不知道喻文州在说什么，就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。他还是看着喻文州，喻文州索性也看着他，重新把嘴唇贴了上去。这其实不太好受，感受着另一个人抚触一样地吻着你的嘴唇和齿列，但却看不见他真正作乱的家伙，只能看着他的眼睛——这种感觉就像急速下坠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。
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，至少现在不知道了。在这个吻之前的经历好像浸了水的钢笔字迹，又像蒙太奇的场景：他们撑着伞走在坑坑凹凹的路上，打开门之后满院翠色蓬勃；他们走进屋子，打开窗户，他站在书桌前和喻文州讲他小时候住在这里的事情；他和喻文州说之前梦见过他和自己一起站在这里，像现在这样；他手撑在书桌上弄得手掌沾满了灰……然后喻文州走过来，直到靠得太近了，他们亲在了一块儿。
喻文州拉过他的手，在自己衣摆上蹭了蹭。
“要不要聊聊？”喻文州问。
黄少天点点头。他暂时还说不出来什么。
不会有比这更难堪的沉默了。
“喻文州你简直……”黄少天终于能说出话来。他仰在椅子靠背上，一手捂着眼睛，另一手死死攥着椅子扶手。“胡闹一样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都不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……算了。看你这样儿肯定一早就知道了，我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……我喜欢你我都一声没出，你就非把这事儿说开？啊，对，你没说。”黄少天气乐了。“别和我扯这个那个的，你当我俩还是屁事儿不懂二十岁小孩儿呢？亲个嘴儿拉个手谈个恋爱？你知道自己干什么呢吗？你想你一家人被别人戳脊梁骨？”心口一阵气血翻涌，黄少天只觉得一股气堵在喉咙口，吐不出咽不下。
“我之前……大概一年之前，确实知道了，然后我和父母谈了谈。”过了一会儿，喻文州轻描淡写地说。“他们最近态度才好一点。”
“我觉得我，怎么说呢……至少应该把自己这边问题都处理干净了再来和你说，少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