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手握住简单的快乐

【喻黄】不忠

依旧是神曲30题……其实不如改成胡扯30题,又是胡扯的一天。有对宗教的借鉴,但不涉及任何宗教。

烛台的蜡烛已经燃尽了,凝结成一滩乳白色的烛泪。天还没大亮,但已经有熹微的光照进来。

黄少天背对着喻文州,小心地拉平黑色长袍上的褶皱。

“文州。”他突然叫了一声喻文州,声音压抑急促。

喻文州闻言转过身来。

黄少天指指脖子的位置,喻文州伸过手去,替他向下调了调罗马领——他又把罗马领卡在喉结上了,难怪说不出话。

“谢谢。”黄少天小声说。他感觉到喻文州的指尖发凉。

“走吧?”喻文州问。

“……走吧。”黄少天停了一会儿才回答,却先喻文州一步推开了门。

此时月亮还没完全落下。空气和顺,露水芬芳,暮春的气息生机勃勃地扑面而来。

他们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庭院里正蓬勃生长的药草田边。

“……文州?”

“嗯?”喻文州用轻柔的鼻音回应他。

“你怕不怕?”黄少天一边问,一边侧过头看向喻文州,然而天色实在是太暗,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。

喻文州声音平稳。“我们不必怕,神会看顾她的。”

黄少天看着晨光中欣欣向荣的柔嫩枝条与叶片很轻地叹了口气,没有说话。即使喻文州调过,硬领也还是弄得他很不舒服。

他们站了一会儿,又一同向前走去。

 

黄少天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姑娘的时候,没来由地想起了神学院药草田里那些柔嫩的枝条。他之前从没给临终的人送过圣餐,本以为她会是风烛残年的老妇人,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姑娘——她与他年龄相仿,苍白,眼底有深重的阴影,她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,肢体痉挛僵硬。他们素昧平生,但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,他的眼里几乎已经盈满泪水。黄少天这时才意识到,这悲伤并不是由于对死亡的恐惧与厌恶,而是仅仅为一个年轻的,新生嫩枝一样的生命即将逝去而哀恸——但他不应当为她悲哀,因为“神会看顾她的“,她也即将去侍奉神了。

喻文州从他手里接过圣油罐子的时候,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用力地握着铜罐的罐耳,骨节泛白,指尖发僵。喻文州极快地握了一下他的指尖,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后。

黄少天看了一会儿喻文州有条不紊地给姑娘的手脚和额头上涂圣油,他偷偷擦了擦眼睛,转过身去准备圣餐。

仪式结束之前他们为她祷告。黄少天心乱如麻,喉头梗得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但还是强撑着念诵了祈祷词。喻文州倒是不动如山,仿佛只是在进行一件必要的工作。

神说不要去怀疑,要去信,那喻文州一定是忠诚的信徒,而黄少天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——可他作为终身只应当爱慕神,侍奉神的人,他应当是。

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。回到神学院后,喻文州去述职,黄少天没和喻文州一起,他去了告解室。

黑暗狭小的告解室中只有他一个人。他并不害怕,但是手脚依旧冰凉。他曾在这里听到过许多次荒唐的背叛,不忠的丈夫,妻子或情人痛哭流涕请求原谅,从他这里领洗后就仿佛真的弥补了罪愆。但是他的不忠却不能告诉任何人——他对神的背叛,对信仰的背叛——他竟为那姑娘去侍奉神而感到痛苦,还有,还有……他想起喻文州今天早晨替他整理罗马领时微凉的指尖,想起每晚蜡烛即将燃尽之前,从窗口洒下的月光中,他侧身偷偷看着另一张床上喻文州安静的侧脸,想起他们每晚睡前,蜡烛刚刚亮起时他们按照教规束紧的白色腰带黄色铜扣,他一切隐秘的,肮脏的,不忠于神的肖想。

告解并没有带来轻松。躺在床上,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姑娘的面孔,睁开眼,对面床上喻文州呼吸轻缓,已经睡着了。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,恍惚间那姑娘临终在床上的脸替换成了自己的,而喻文州正站在他身边,替他做祷告。如果他死了,大概也就是这么个场景了吧……没有眼泪,没有悲哀,因为喻文州相信神会看顾他的。想到这里他几乎有些想笑。

蓦然间,蜡烛熄灭了,他猛地回头,喻文州竟真的站在他身边,无疑是他刚刚吹熄了蜡烛。黄少天吓得不轻,上半身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。

喻文州没有说话,他坐在了黄少天身旁。黄少天一时不敢动作,也不知该如何动作。

直到一个吻落下来,端端正正地落在他嘴唇上,那一刹那,仿佛一捧热水直直浇下来,正浇在他心尖上最软那一处。于是,他紧紧拥住了他同样不忠的同谋——此时此刻,没有人是神的信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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